莎娜酒吧，这座城市最大的酒吧之一。
这家酒吧座落在市中心的黄金地段，紧挨着城市最高的建筑“市广播塔”。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天价，能在这里开出一家酒吧的人必然是这座城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传闻说这间酒吧的主人是某个商界巨头，所以他并不在意这里每年几千万的租金。也有人说酒吧老板黑白两道通吃，所以他才能在如此繁华的地段开出这家酒吧来。事实上没人知道这家酒吧的主人究竟是谁，这一直是人们心中的一个谜。
李雾菀坐在吧台前，轻轻地从调酒师手里接过一杯调制好的苦艾酒。
她看上去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体恤和蓝色的破洞牛仔裤，头发烫得微微发卷，呈现出淡淡的褐色，耳朵上挂着银色的星星耳坠。
怎么看李雾菀都像是个跑出来体验夜生活的女学生，可其实她才是这家酒吧的真正主人，不是什么商界巨头也并没有黑白两道通吃。没有人会想到这家几乎用金钱砸出来的酒吧的老板竟然会是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女孩子。
李雾菀还在上大学，只有晚上才能来店里坐坐，她喜欢这种静静地坐在吧台前看着整间店铺的感觉，就像巨龙守着自己的金银财宝，乐此不疲。
也有人注意过她，但他们只当她是这家酒吧的常客，时常有打扮时潮的小伙子走上来和她搭讪，偶尔也有穿着高级西装腼腆着肚子的中年大叔。
遇到这些人她都会平静面对，和他们侃侃而谈但却不会深交。
“我能坐在这儿吗？”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那是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外国男人，他看上去四十岁左右，带着黑框眼镜，金色的头发整齐地向后梳，墨绿色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像是某种闪光的宝石。
“当然可以。”李雾菀微笑，但她心里却在诧异对方那口流利的中文。
这样的外国人她不是没有碰到过，他们大多都是来中国发展的，而且绝大部分是老师，因为外教在中国很吃香。这些外国人也都会说些中文，但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能像眼前这个男人这样说的那么流利，仿佛汉语就是他的母语。
“谢谢。”那个男人朝她微笑，“你很漂亮，女士。”
“谢谢。”李雾菀有礼貌地回复，但她心里却在冷笑。
她遇到过几个向她搭讪的外国人，他们的套路几乎都一样。首先他们会和你聊一些关于他们国家的趣事，成功引起你的兴趣，然后他们又会不经意地露出袖子里那块仿的不错的高级腕表。如果是一般的女孩也许就会怦然心动，认为对方是个有钱的富二代，来中国只是因为喜欢这个国家的古老文化，什么时候厌倦了就会回自己的国家继承家业。这些女孩通常都会在外国佬的左哄右骗下上了人家的床。
但李雾菀可不是一般的女孩。
“你想喝什么，我可以请你。”李雾菀看向那个男人。
“喔，中国的女孩都喜欢给陌生人买酒吗？”男人露出微笑，“能让这家酒吧的老板给我买酒，这是我的荣幸。”
李雾菀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她压下心里的诧异问：“何以见得？”
“我观察了一些时间，发现这名调酒师只为你一人服务，所以我就在想你会不会是这家店的主人。”男人说。
“只有这些？”李雾菀古怪地看了男人一眼。
“只有这些。”男人微笑，“我相信自己的直觉，我看人一般很准。”
“被你猜对了。”李雾菀饶有兴趣地看了男人一眼，“你是第一个猜中我身份的人。”
“这是我的荣幸。”男人微笑。
“你喝什么酒？”
“威士忌，加一块冰。”
“两杯。”李雾菀对着调酒师说。
没过多久两只盛有琥珀色液体的杯子摆放在了桌面上，李雾菀拿起其中一杯递给男人：“试试，一口饮尽，就像往胃里吞进一团火。”
男人拿起杯子将里面琥珀色的液体一口饮尽，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回味酒的味道，最后他低声说：“Dewar’s Scotch Whisky，苏格兰威士忌中的顶级货，这是Legacy系列中的1893版。”
李雾菀吃了一惊，这瓶Legacy 1893是她精心挑选出来的酒，世界上只有1000瓶，可眼前这个男人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把它的名字说了出来。
“有什么问题吗？”男人看着一脸惊讶的李雾菀。
“先生你真厉害。”李雾菀由衷地说，“您是品酒师么？”
“不是。”男人摇头，“只是以前有喝过。”
李雾菀更加肯定了心里的想法，这个男人和她以前碰到的那些外国骗子完全不一样。很少有人能喝到这种顶级的威士忌，这种限量版的酒喝一瓶少一瓶，，它们大多都被珍藏于富豪的酒窖里，可听男人的口气，他绝对喝过不下十瓶这样的酒！
“给这位先生添酒。”李雾菀向调酒师招手。
“先生，我敬你一杯。”李雾菀举起手里的酒杯。
“好。”男人与李雾菀碰杯。
他们俩人同时将酒饮尽，这种酒就该这么喝，细细品味反而是在浪费。
“唔！这可真带劲儿！”李雾菀大喊，正如她一开始说的那样，喝这种酒，就像往身体里吞一团火。
“我想我们会是很好的酒友。”男人笑了笑，然后抬起头来望向天空。
这家酒吧的天花板设计非常精妙，它的天花板由透明的玻璃拼装而成，抬头往上看就能看到旁边那座发光的高塔，酒吧里除了少数几盏彩灯外全靠高塔的灯光照亮。
“市广播塔，高258米，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李雾菀看着那座高塔，轻声说。
“很漂亮。”男人轻声说，“我喜欢它的灯光，让人看了心暖。”
“是的。”李雾菀说，她顿了顿“您知道尤克特拉希尔市吗？”
“那座科技之都？”男人罕见地挑了挑眉头，“听说它在太平洋的某座人工岛上。”
“对。”李雾菀点头，“我的父亲就在那里工作，我从小就听他讲关于那座城市的故事。”
“据说在那座城市的中央有一座通天的巨塔，那是世界上最高的建筑物，是我父亲参与设计建造的。”李雾菀轻声说，“那座塔的名字叫作世界树。”
“世界......树。”男人重复着这个名字。
“它取自北欧神话，您知道北欧神话吗？”
“知道一点。”男人说。
世界树是北欧神话里的神树，它无与伦比的巨大，其枝干构建了整个世界。
“令尊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男人由衷地说。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我的父亲了。”李雾菀的眼神变得黯淡起来，“几年前我们断了联系，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许他死了。”
男人没有说话。
“我拿着他留下的钱在这里开了一家酒吧，每当我抬头看到这座塔的时候我都会在想，想在遥远的太平洋的人工岛上，有那么一座叫作世界树的高塔，我的父亲也许在那里等我。”李雾菀低声说。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这个陌生的男人说这些，这一直都是她心里的秘密，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大概是憋得太久了，想找人倾述吧？
有时候一个人再坚强也没用，没有人不会绝望，也没有人不会悲伤，只是在你悲伤绝望的时候，身边是否有人愿意帮你走出困境。
她大概在心里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会是那个帮她走出困境的人吧？或者说她从这个男人的身上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某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
“先生，您有孩子吗？”李雾菀问。
“有。”男人忽然微笑起来说，“他一直是我的骄傲。”
“他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吧？”李雾菀说，“看您的表情就能知道。”
“嗯。”男人点点头，然后将手轻轻地放在李雾菀的头上，“你累了。”
李雾菀趴在桌上睡着了，有两行清晰的泪从她的脸颊上滑落，她临睡前大概还在想那座太平洋小岛上的城市吧？想着在那座通天的巨塔上，与她的父亲相见。
“他在你眼中一定是个英雄。”男人低声说。
低沉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模糊的身影出现在男人身后。
“你终于来了。”男人微笑着望向身后，“你总是迟到。”
“堵车了，我下车走过来的，路上至少有十波人找我拍照留念。”开口说话的人顶着一张小丑脸，绿色的短发梳成分头，紫色的西装**至极。
“《蝙蝠侠》里的小丑么？”男人微笑，“我小时候可是DC（作者注：DC漫画公司（DC Comics Inc.）是美国与漫威漫画公司齐名的漫画巨头，旗下拥有超人、蝙蝠侠、神奇女侠、闪电侠、绿灯侠、海王、钢骨等超级英雄。）的忠实粉丝，他们所有的漫画我都看过。”
“没想到你还有颗超级英雄的心。”小丑笑了笑，嘴巴咧开来，像是一道狰狞的疤“可你现在却做着吃人不吐骨头的工作。”
“吃人不吐骨头？”男人微笑，“我明面上可是一家跨国公司的总裁，身价数百亿美元。”
“可在里世界里，你是魔法部的刽子手，更是‘十一王’之一。”小丑盯着男人的眼睛，“对吧，维吉尔？”
所谓“里世界”，那是巫师们对巫师世界的称呼。
“你刚醒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叫作维吉尔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更不会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小丑。”
“人总会改变的，不愿被改变的人只会被这个世界淘汰。”小丑轻描淡写地说。
“别总是站着，坐下来聊吧。”维吉尔说，“要喝点什么吗？”
小丑在维吉尔旁边的位置坐下：“随意。”
“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酒拿出来。”维吉尔转过头和调酒师说。
“你控制了他。”小丑看了一眼忙碌的调酒师，“还有那个女孩。”
“我们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说话，不是么？”维吉尔耸肩，“这样对你我都好。”
小丑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从他踏进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这家酒吧被维吉尔设置了结界。
“你知道一名叫作张子尧的学生么？”维吉尔忽然问。
“知道。”小丑说，“阿瓦隆学院今年的新生，分明是LOM.0的废柴，但却被普林姆尔看重，还加入了学院炼金系，学生们都在传他会成为但丁·潘德拉贡之后又一名炼金大师的。”
“炼金大师么？”维吉尔摇摇头，“这个世界上精通炼金术的人太少太少了，漫长的历史中能被称为‘炼金大师’的人也只有寥寥几人，他不可能成为炼金大师。”
“他能不能成为炼金大师我不知道。”小丑盯着维吉尔的眼睛，“但阿瓦隆学院炼金系在张子尧之前只收过两个人，他们都成为了炼金大师！”
维吉尔皱起了眉头，但他忽然大笑了起来，神色癫狂：“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什么是炼金大师，没有！”
小丑愣住了，他没想到维吉尔的反映会这么大。在他的映像里维吉尔始终都是个沉稳而内敛的人，绝不会有这样的失态。
“但丁·潘德拉贡，那是我的亲弟弟啊，没有人能比我更了解他了！”维吉尔脸色狰狞，“他是个怪物，真正的怪物。”
“他是......LOM.5？”小丑皱眉。
“不只是LOM.5。”维吉尔低声说，“任何魔法任何剑术招式，任何的东西，他只要看一眼就能学会。”
“不可能！”小丑吃惊地说，“这简直是神的权能！”
“所以我才说他是怪物，所以他才会被炼金系选中，因为他本身就是个绝世的天才，再优秀的人在他面前都会低下头来。”维吉尔说，“我并不了解那个叫张子尧的学生，可我听说他是LOM.0，一个可笑的LOM.0，他能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巫师都很难说。”
“但我并不认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普林姆尔那样看重他一定是有原因的。”小丑说，“能被阿瓦隆学院现任校长看重的年轻人，绝对不会是废柴！”
“这我知道。”维吉尔说，“我需要你去调查一下那个张子尧，他的身上也许藏着什么秘密。”
“以你的手段恐怕早就调查过他了吧？”
“没错。”维吉尔点头，“我看过他的资料，他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没什么特长，学习成绩也并不好。父母在很久以前死于一场车祸，由姐姐抚养长大，她的姐姐在一家杂志社做模特。”
“一名初代？”
“对，他是一名真正的初代，这也是他为什么魔力等级那么低的原因。”维吉尔说，“他的身上一定有我们所不知道的秘密，而你的任务就是把它挖出来。”
“明白了。”小丑说。
“还有那所学院的结界，那样强力的结界从外部根本无法突破，只能从内部下手。”维吉尔说，“我们的目标离我们已经不远了。”
“交给我。”小丑说。
“让我们为了即将到来的胜利，干杯！”维吉尔与小丑碰杯，并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Martell Premier Voyage，Martell三百周年大师纪念版，全球限量300瓶，用300年的橡木桶陈酿而成，是白兰地中的帝王！”维吉尔赞叹，“连我也只喝过三瓶。”
“你这是在炫耀你的品味么？”小丑将杯中的液体饮尽，“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
“但丁·潘德拉贡，你的弟弟，他现在究竟在哪儿？”小丑盯着维吉尔的眼睛，“人们只知道他叛逃出了家族，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这十几年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死了。”维吉尔沉默了许久，低声说，“我亲手杀死了他。”
小丑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涂满白色颜料的脸像是凝固的混泥土。
“你一定是在想作为LOM.4的我是怎么杀死但丁的对吧？”维吉尔微笑着看着他，“但丁确实很强，强大得可怕，让人畏惧。但他只是一个人，而我......却拥有千军万马和他们的......王！”
小丑吃了一惊，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了解维吉尔的了，可他发现自己错了，对方身上存在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足以威胁到他！
“走了。”小丑没再去看维吉尔，他的身影很快融入人群里消失不见。
维吉尔看了一眼桌上的酒杯，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维吉尔，你想利用我，但我也在利用你。”小丑走出酒吧，“先找到她的人，一定会是我！”
第二天早晨。
李雾菀从梦里醒来，真是一个漫长的梦，在梦里，她登上了那座名为世界树的塔，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但那只是梦。
“他在你眼中一定是个英雄。”耳边回荡着昨晚入睡前听到的话。
她这才想起昨晚的事，她抬起头来看到了桌面上的两只酒杯，其中一只酒杯下面压着一张支票和一张纸条。
“谢谢你的Legacy 1893和Martell Premier Voyage，希望你能早日和父亲重逢。”
“真是个奇怪的人。”李雾菀在嘴里嘀咕，但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两眼发直，“Martell Premier Voyage！这可是我珍藏了好久都舍不得喝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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